• 2022-06-01
    (二)我凭舷眺望,望着茫茫的江水。据科学家说,在洪荒时代,四川盆地本来是个内陆海。海水东注,撞击、啃噬着东边的大山,年深日久,终于“凿开”一条通道,就是“三峡”。这江水是在什么时候凿开三峡的呢?它的源头为什么总是____________,它的流动为什么总是____________,它的去处为什么总是____________呢?当它以摧山坼地之力凿开三峡洋洋东去之时,可曾想到后来竟变成那渺小的生物——人的胯下坐骑么?我的思想向着更遥远的空间和时间飞去。“水击三千里,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”,也许还要高远。人类的历史,对于我本来如同远在云天之上、不可端倪的飞鸟,此时忽如栖落在手指上,简直可以数一数它的翎毛。能使用工具的人类的出现,据说距今已有两三百万年。不要小看第一个使用石器的人,第一个燧木取火的人,第一个弯弓射箭的人,第一个跨上马背的人,他们越过了人类儿童时代一座又一座真正的“三峡”——不,他们的步履更为艰难,他们的业绩更为伟大。人类在漫漫的行程中,每一分钟都在向着难以数计的未知的领域进军,都有难以数计的第一个穿过“三峡”的人开拓道路。于是,历史昂然向前。行程是艰险的。历史在前进中,不免有挫折,有迂回,有后退,有失败。自然也就不免有清谈者,有酣睡者,有摇头者,有叹气者,有彷徨者,有哭泣者。但是他们不是历史的脊梁,他们像蛛丝一般无力,绊不住历史的脚步。千百年后,假如三峡无恙,也还会有人从此穿过。从千百年后看今天,也如同今天看第一个穿过三峡的人一样。在那时的人看来,完成我们今天从事的业绩,会跟玩积木一样轻而易举了。但是,他们不会嘲笑我们,他们会崇敬我们的精神。至于我这篇平凡的文字,那时是早已泯灭的了。然而,如果他们从考古的废墟上发现了它,我敢断定,他们会说:“这个人,没有说谎。”我凭舷眺望,江水滔滔,一泻千里,向东流去。天渐渐开阔,地渐渐平旷,忽然飘来几只沙鸥,雪片一样白,闪电一样快,在船头画了个圈儿,不见了。船已经穿过三峡,我感到了第一个穿过三峡的人曾经感到和未曾感到的喜悦。
  • 举一反三